王银莺:送别



为君姑收拾行装,准备送她远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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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她床头,发现一件我儿子的衣服,泪崩不已。
儿子自小养在她身边,是她唯一的男孙,祖孙俩感情深厚。这块心头肉如今在外头读书,一直是她最大的牵挂。
只是,君姑向来情感内敛,即便再怎么想念,也从不宣之于口。
所以,把孙子的衣物置放在床头,陪伴她每一个晨昏,以及开眼与合眼的瞬间,也许这就是含蓄的她,对孙子的爱的最极致展现了。
君姑是传统守旧的客家妇女,情感压抑,从不言爱。小时候大环境使然,无法接受完整教育,虽然识字不多,但她异常珍惜,不断通过阅读书报与旅行,打开对这个世界的视野与认知。
我与先生刚结婚时,原本与君姑和大伯子同住。后来孩子长大,房间不够分配,只好另外置办新居。
新居与老家虽然距离不远,总归是搬了出去。考虑到儿子与祖母感情深厚,我与先生把儿子留下,免得让他们承受剥离之苦。我们则每天在老家与新居之间来回走动,十年来从未间断,直到儿子长大,到吉隆坡念书。
骨肉分离,君姑对这个年龄相差65岁的孙子,满满的不舍与担忧,却也清楚学识之于人生的比重,并且也渴望望孙成龙,所以就算不放心也要放手。
只是,可惜的是,我的一双儿女学成在即,君姑却无法等到他们戴上四方帽的那天。
前些日子的一场病痛,反反复复,时好时坏,两次入院也不见起色。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一个月前总念叨,说想见孙子一面。刚好儿子不久后学校放假,于是我们便安排他回来。
那个晚上,当儿子步入她的睡房,给病里的她一个拥抱时,她脸上的笑容,是如此地满足,如此地欣慰,仿佛这个世界上,她已别无所求。
此后,儿子回去上课,她病情继续加重,生命来到强弩之末,开始交代后事。她把她最珍爱,极富纪念价值的一枚首饰,留给了他。
敲下这篇稿时,君姑刚刚往生,儿子星月兼程往回赶,祖孙相隔半个月再见,已是天人永隔。
今天,是她在世寄居90载,尘归尘土归土的日子,送她上山,希望人间的死别,能换来她与君舅在另一个世界的重逢。
如果真的有来生,愿他俩可以再次相遇。
(星洲日报。砂拉越。情怀大地。作者:王银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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