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9月18日至21日，小山镇马鲁帝，这座古老又寂静的小镇，将再次迎来两年一度的峇南龙舟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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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鲁帝，是峇南龙舟的发源地。自1899年以来，桨影波光已走过126年岁月。峇南龙舟赛的珍贵，从来不只在于一场场激烈竞渡的胜负与被封为“峇南河之王”的荣耀，而是那份深藏在水脉之下、族群之间的温柔脉动，那是一部峇南多元民族共谱的生活史诗，是一份在时间长河里交织不散的共同记忆。
百余年前，峇南人立下和平盟约，放下武器，以划龙舟代替部落间的争斗，将曾经的仇怨消弭于桨声之中。他们造最好的船，挑最勇猛的桨手，将原本汹涌的暴力交付碧波，把千江万水，汇聚成血脉相连的情感。
老一辈居民常说，如今的热闹，已不复昔日盛况。那时，每逢龙舟赛，峇南内陆各个“弄”的居民皆倾巢而出，船舟顺水而下，他们带来燕窝、日罗冬、淡水鱼虾，与马鲁帝的商贩以物易物。老人回忆说，长舟尾拖著成篓成篓的淡水鱼，抵达马鲁帝时，鱼仍活蹦乱跳。
有人借宿商店楼上，有人在五脚基铺席夜宿，有的则携家带口，在河畔的船舟上过夜。黄昏时分，岸边炊烟袅袅；夜晚来临，五脚基上鼾声如潮。也有人彻夜不眠，喝酒的杯举个不停，小镇像是一座不夜城。
那是内陆居民难得的进城时光，一逗留便是半个月或一个月，踏上归途前买足一整年的生活必需品和粮食。对城镇商家而言，龙舟赛既是节庆，也是丰收的商季。
然而，世事流转，峇南河也历经沧桑巨变。内陆人口大量迁往城市，造船与组队参赛成了艰难的事。许多甘榜因人力与经济匮乏，只能缺席这场传统赛会。
尽管如此，峇南龙舟赛的灵魂从未消失。它的动人之处，从来不在于形式热闹，而在于历史与人文缓缓沉淀出的风华。粗制滥造的赛事与活动，无法复刻那份纯粹；唯有文化的渗透、传统的坚持，方能让这场盛会再次展现光采。
最动人心魄的，当属龙舟装饰比赛。五彩斑斓的船舟在峇南河上铺展成流动的画卷，身著各族传统服饰的男女载歌载舞。河与舟相拥，歌与舞交融，彷佛一朵朵文化之花，在水面盛放。
“文化之夜”亦是峇南龙舟赛会的精髓。不同族群将真实生活搬上舞台：森林中，鸟雀传来吉兆，人们入林狩猎，以吹筒射落山猪、野鹿，满载而归； 渔民逐潮撒网，夜晚围火起舞；又或仿若犀鸟求偶，耕歌吟唱，庆祝丰收； 长屋里，新生婴儿诞生，母亲一边为他沐浴，一边低声祈愿，盼其健康、平安长大。
这些生活的再现，岂是请来艺人演唱流行歌曲所能替代的？尽管追星族将现场挤得水泄不通。
今年九月，峇南河畔再次响起桨声与沙贝声，唤醒这条古老河流的记忆。期待这是展现人文精神的深度和广度的盛会，而非粗制滥造，被视为脑满肠肥的商业化活动。
（星洲日报。砂拉越。情怀大地。作者：柯昌兰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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