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,晚上8点,屋外倾盆大雨。手机突然闪起急诊室的急电。
“一位胸闷挂急诊的病患突然在医院门口倒下,目前正在做心肺复苏术(CPR)。”电话另一端段的急促语气,预示我必须暂停用餐,即刻赶往医院参与急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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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诊科值班医生已经第一时间帮病人进行气管插管,再由麻醉科医生接手调整呼吸器的设定,将氧气不停输送到肺部,确保最大限度的心肺换气。一旁的护士也依照指示,定时给病人注射肾上腺素。我和另一名护士轮流、不间断地挤压胸前心脏部位。
从病人倒下那一刻起,为他进行长达10分钟的CPR,虽然间中短暂出现过心跳,然而心脏监测仪上始终没有出现让人期待的窦性心律(sinus rhythm)。
一旁的麻醉科医生不停地从插管里抽吸出大量的多粉红色泡沫液体。
“急性心脏衰竭!”我心里暗想。
病例与心肌梗死有关
大部分急性心脏衰竭的病例都和急性心肌梗死有关。我赶紧让急诊科医生协助询问家属有关病人的病例和发病史,尝试寻找一些蛛丝马迹。
焦急等候在外的家属简单叙述了病人的状态,原来70岁的大叔患有冠状动脉疾病,多年前曾进行冠状动脉绕道手术(CABG)。除此之外,还有高血压、高血脂和糖尿病,是典型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高危群体。
“他已经感觉胸闷几天了,就是不愿意看医生。”病人太太哭诉着 ,身为一名退休护士,很显然的她已了解先生错过了治疗的黄金时机。
电击除颤多次无作用
急救持续了20分钟,期间病人出现几次的心室颤动(ventricular fibrillation, VF),也历经了多次的电击除颤,但情况不甚乐观。
从医疗角度,人体大部分的器官如脑部、肾脏和肝脏等如果没有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血供和氧气,就可能发生无法逆转的伤害。尤其是大脑,轻则出现类似中风的后遗症,严重则出现脑死,就是俗称植物人。
“VF!”护士喊道。
“胺碘酮200毫克静脉注射!”我把除颤器调到最高设定,给病人进行再一次的电击除颤。
成功除颤后,护士轮流替换不停重复对病人做CPR。此时,动态心电图仪终于出现让人期待已久的窦性心律。然而病人生命体征依然非常不稳定,必须依靠多巴胺等强心剂来维持血压和心跳。我再次详细检查,发现病人瞳孔已经放大,对光刺激毫反应,也没有了自主呼吸。这种情况在临床上被视为缺氧缺血性脑部病变,起因于心脏停搏时间过长,造成脑部缺氧和缺血性的损伤。
目前病人的生命体征包括血压、心跳和呼吸等,都是勉强依靠药物和呼吸器在支撑。换句话说,如果将药物和呼吸器关掉,病人的心脏将随时停止跳动。综合其他检查,可以基本判断病人脑部已经受到很大程度的缺血缺氧性伤害,预后确实不是很乐观。我必须尽快让家属了解当时病患的危重程度,并且有义务向家属传达后续可能发生的状态。
强行CPR会二度伤害
现代医学虽然发达,却也有其局限之处。尤其是当人体重要器官如心脏和脑部受到大面积无法逆转的伤害时,强行重复实施CPR非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,而且往往容易给病人造成二度伤害,如骨折等。对很多病人家属来说,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。因此,当面对如此情况时,医生就会根据病人的预后情况和家属讨论重复实施CPR的可行性及恰当性。
“虽然目前还测量得到血压和心跳,可是全都依赖最高剂量的强心药物在支持。而且瞳孔已经对光没有反应,也没有了自主呼吸。”我解释。
病人太太两眼呆滞得盯着仪表上的血压和心跳,可以想像她此刻的心情。
“还有希望吗?”
“心脏已经完全停止跳动两次了,我们也已经实施了两个循环的CPR了。”我耐心的说道。“ 坦白说,希望不大。”
面对这样的噩耗,太太虽然眼眶泛泪,却依然坚强地抚摸先生的脸庞,似乎知道这意味什么。
尽管面对生老病死是医生的工作常态,可是每每遇到如此情景,看着眼前又一个生命的即将凋落,依旧会为之动容。
病患的太太决定不再进行CPR了,天晓得那是多么困难的决定。但是作为一名退休护士,我想她更能理解这是对先生最好的决定。
“大概就是这几个小时了。”离开急症室之前,我再次叮嘱家属赶忙通知其他至亲。
外头的雨势渐小。回家的路上,我特意放慢车速,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着,如果大叔能不那么固执,能早点就医,也许就有机会再次跟着太太一起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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